从少管所出来后,他虽然恢复了自由,但他有案底又没学历,正经工作找不到,就连去饭店端盘子,人家饭店都不乐意要他,久而久之,他也就只能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来维持生计。
这几年,派出所他没少进,拘留的案底更是一层摞一层,一年中有大半年都要在拘留所待着,派出所的民警们他都认了个脸熟。
所以这次被叫来公安局,他还真不带怕的,更何况坐在他对面的是个长得好看又年轻的小警察,对他来说,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说废话了,”邹舒阳看身旁的小唐已经准备好了,便问道:“你认识沈骏吗?”
提到沈骏这个名字,蒋弘业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认识,我们初中是一个班的,当时我们关系还挺好,后来初中毕业之后,我成绩不好,本身我也不爱念书,就不念了,他上了四中吧好像。”
“然后你们一起进了少管所?”
蒋弘业点头,倒是坦诚,“当时我听说他的老师总是给他穿小鞋,然后他说他要去给老师找麻烦,让我给他撑场子,我也就跟着他一起去了。谁知道就出了后面这档子事。”
邹舒阳又问:“我们查到昨天晚上十点左右,你和沈骏曾经有过一次通话。”
蒋弘业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才问道:“你们把我找来是有什么事吗?沈骏犯事了?所以你们找我来了解情况?”
“沈骏死了。”
“死了?”蒋弘业愣住,好半晌才呆呆地开口,“你说,沈骏他,死了?”
蒋弘业的反应很奇怪。
邹舒阳借着端水杯的功夫,上下打量着蒋弘业。
他的样子看上去是很惊讶没错,但惊讶中又似乎带上了恐惧。
但很快,蒋弘业平复了情绪问道:“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并不违反规矩,“在西一路的烂尾楼,高空坠亡。”
“西一路,烂尾楼……”
蒋弘业不断念叨着这两个地点,脸色变得惨白,没一会儿额头上竟然有汗流了下来。
“蒋先生,你是想到什么线索了吗?”
一连叫了蒋弘业好几声,蒋弘业才算是回过神来,然后低着头,用着一种肉眼可见的心虚道:“我,我昨天晚上和沈骏打电话是想约他,和他见个面的。”
邹舒阳将水杯放下,发出“咔哒”一声,“为什么要见面?据我所知,自从你从少管所出来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昨天突然要见面?”
蒋弘业头埋得更低了,双手交叉握在一起,衣摆小幅度颤动着,“我本来是不想见他的,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过得像现在这么惨。”
“那……”
安静了好一会儿,蒋弘业才说道:“我昨天是想去江州银行碰碰运气的,你也知道,现在老头老太太们警惕性没那么高,我也不多偷,就偷个三头二百,够我花上几天的。”
说到这里蒋弘业顿了顿,过了会儿才继续说道:“然后我就看到沈骏去取钱。”
“取钱?”邹舒阳不解,“取钱怎么了?”
蒋弘业猛地抬头,眼睛中布满红血丝,情绪激动地嘶吼道:“不可能,沈骏他从小就没爹,妈还是个瞎子,他家条件很困难的,初中的时候我们班级还给他家捐过款,他这才从少管所出来几年?怎么可能有存款?”
蒋弘业一字一顿,宛如杜鹃在声声泣血,“一万块钱一叠,足足一百叠。”
“一百万?”
江州市并不是什么大城市,甚至因为早年间过度开采地下矿导致江州GDP常年稳居全国倒第一,房子均价两千一,在这样的城市中,存款超过五十万的都屈指可数,更何况像沈骏这种。
平复下心情,邹舒阳又问道:“你找他出来要做什么?”
蒋弘业撇嘴,“还能做什么?我可是因为他才进去的,现在他发达了,不得提携提携我?”
“那你为什么又没去?”
“我昨晚想到我能暴富,不用再过这种街头老鼠一样的生活,太高兴就去喝了点酒……”
见蒋弘业又不说了,小唐在旁边补上,“于是就在西三路的江州烤鱼店和店家发生了冲突,随后在凌晨三点十二分被带到派出所,今天九点四十才从派出所出来。”
九点四十?
邹舒阳看了眼右腕上的手表,现在是十一点二十。
出了派出所就进公安局……
还真是……
格外丰富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