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蹲在一起，手臂相贴，靠得极近。陆定白的手腕被卫星澈抓住，少年掌心的温热透过紧贴的皮肤传来，是一种陌生而奇特的感觉。

那只手抓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黑猫脑袋上方，而后，陆定白感觉到对方的食指在手臂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感觉很轻，如羽毛一般。然而羽毛划过后，猛地生出一阵电流，从手臂窜到天灵盖。陆定白头皮一麻，全身僵硬了起来。

一旁的少年还没察觉自己无意识的举动给某人带来了怎样强烈的反应。他松开手，爽朗地笑道：“你的手手感也不错。”

说这话时，他神色自然，如同朋友间打闹般大大方方。

陆定白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卫星澈刚才碰过的地方，直到相触的皮肤温度完全融为一体。

卫星澈后知后觉，见陆定白这番举动，又见他面瘫似的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以为自己被嫌弃了，抱歉又小心地问：“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不喜欢我碰你？”

陆定白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不动。

不至于到不喜欢的程度，只是……不适应。这与卫星澈的身份无关，无论是陌生人，还是朋友，甚至家人，他都不适应这样肌肤之间亲密无间的触碰。

在卫星澈的注视下，他慢慢摇头。

这个回应很没有说服力，卫星澈半信半疑，认为陆定白在敷衍自己，手指缠绕地上长长的草，盯着地上的猫头也不抬地说：“它喜欢摸头你先试着摸头好了……”

话题转得很生硬。但恰好陆定白也想换个话题，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在了猫身上，不过心里已经做好了不被欢迎的准备。

但不知这猫眯着眼睛没看见，还是被卫星澈摸得丧失了警惕，陆定白的手搁到了它脑袋上，它没有像前面两次一样充满敌意，只是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而后依旧保持趴卧的姿势。

甚至主动仰头蹭了蹭，似乎在催促那只手赶快摸。

黑猫的反应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他们的注意都转移到了猫上，选择性忽略了方才的事，权当它没发生过。

卫星澈：“顺着毛发轻轻抓挠。可以加重点力气……对，就保持这个力度。”

这是陆定白第一次摸猫，最初的紧张后，他渐渐适应了猫的手感，感受着手下毛茸茸的温热，那是拥有鲜活血肉的小生命。

心头突然涌上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看这只双标的猫竟顺眼许多。

“怎么样，不赖吧？”见陆定白开始适应了节奏，卫星澈笑眯眯地凑过来，嘴角浮现出两道明显的笑弧。

手下的猫也眯着眼睛，被摸得舒服了，露出惬意的微笑。

有一瞬间，眼前一人一猫给人一种格外相像的错觉。

墙下摸猫摸得正欢，墙上突然露出一个人头。看到下面的两人一猫，那人头立刻下去了。这动静虽然不响，但瞒不过灵修的感官。摸猫的两人停下动作，同时抬头看去。

“喵呜～”黑猫突然从休眠模式一键切换到运动模式，从两人手臂下一溜烟窜上了墙，屁股对着他们朝墙下叫唤。

“嘘，别出声……”

墙后有人轻声恳求。但黑猫不听那人的，并且摇了摇尾巴。

陆定白和卫星澈对视了一眼。接着，卫星澈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里面可是住了人？我二人无意间到此，并无恶意。”

猫叫声停了。墙内一番响动后，一双手攀上了墙头，接着，一女子的脸探了出来。看清底下两人的穿着打扮，女子问：

“你们不是府内的人？”

卫星澈向她说明了身份。听闻，女子松了口气，从墙上爬下来。

“我叫林愁，是府内的侍妾。”

林愁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爬墙的动作很娴熟。落地后，她朝他们福了福身子，说了声告辞，正要离开，突然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这里面住的是谁？”

说话的是陆定白，他站在卫星澈旁边，从见面起就一直保持沉默，表情和音色一样冷淡，带着天生的疏离感。

林愁苦笑道：“与其说住，不如说是被关着。这里关着一个疯女人，但……”

后面的话林愁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她没疯。”

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愁惊讶地看向陆定白：“你怎么知道？”

他是猜的，只是声音太过平淡，没有语气的起伏，林愁没听出他的不确定。

第一次来这里时，陆定白听到了两个女声。其中一个声音是林愁，另一个可能是被关在这里的人。而两个声音听起来都很正常。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瞒的了，林愁叹了口气：“她叫苏樱，比我大两岁。三年前怀孕生下了一个死的男婴。因为接受不了打击，就变成这样了。”

“准确来说，她没有完全疯，大多数时候是清醒的，只在受刺激的时候会精神错乱。”

话音落下，三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黑猫幽幽的叫声回荡在这处偏僻荒凉之地，最后悄然息于满地枯叶之上。

生下了一个死胎。

这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就像没人想到奢华辉煌的丞相府邸还有这处破败的孤院，这段后宅秘事的真相，外人也不得而知了。